週五上課快結束時，一位學生的媽媽跑進來和我談話。她16歲的女兒，週末會到我家上課，是我課外另外收的學生。
學生媽媽伊琳娜是義大利人，她領養了我的學生伊拉莉亞和另一個女孩，都是中國人。義大利女人天生的豪爽，跟她們聊天覺得非常爽快。也不管我課還沒結束，就在講台前和我聊起來，幸好已經尾聲，我剛好教完課，利用剩餘時間教小朋友如何摺日本武士將軍的帽子。她一邊看我摺紙，一邊讚嘆地說：Woo～我想我那個小女兒會喜歡這樣的摺紙。
我問她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？她說她高中女兒的中文老師很麻煩，說想跟我聊聊，說也許對她的女兒有好處。她說她覺得這很奇怪，說我並非一定要答應。我也覺得這是件怪事，她教她的書，我只是課後輔導的老師，有談話的必要嗎？婉拒了這項要求，伊琳娜很開心的說太好了，說：那就週日見了！（本週六她要考ACT，改為週日）
今日上課，我問學生伊拉莉亞為何她老師想跟我說話？她說這位老師很兇，說話很傷人，很多學生都跟學校當局反應，可能有收到學校通知吧，最近比較收斂，怕自己的位子難保。她說因為很多地方聽不懂，成績不好，老師說她是壞學生。她說她上學期拿了A、A¯, 那個老師比較nice。這學期的老師全部講中文，而且有時都特別嘲諷似地叫她起來唸，她覺得很難堪，學得很辛苦。
我其實能夠了解她的心情，她雖然是中國臉，但娃娃時就被認養了，基本上是個外國人，但是老師看她是中國臉以為她應該什麼都知道。其實她義大利文和英文很流利，至於中文是媽媽鼓勵她學的，媽媽希望她挑戰自己。
我雖然才教過伊拉莉亞1個多月，可以感覺她很努力，也覺得她很聰明，覺得非常好教，並不覺得她是個壞學生， 我覺得她不僅不是個壞學生，而且還是個很有禮貌的好孩子，不曉得這個老師怎麼想的。
今日我教她寫一篇給筆友的信，我們一邊討論，一邊讓她在我的電腦上打出來。每一個我過去教過她的用語她都記得，也應用上了，讓我非常感動。她說她喜歡的顏色是藍色。我問她為什麼？試圖讓她加長句子。她用英文說藍色讓她想起「水」。我於是要她用「因為」引出句子，她寫出「我喜歡的顏色是藍色，因為藍色讓我想起大海。我喜歡海洋。」我們很快樂地討論著，最後寫出一篇很棒的信，寫完後我要她從頭到尾讀一遍給我聽，她正確無誤地讀出來。看她開心的模樣，我心中莫名的感動，她真的很努力。
教書20年，我因著孩子的程度調整自己，永遠都覺得不足。看到孩子懂了，我就放心了。我的座右銘是：沒有壞學生，只有老師教的方式有不足。我沒有辦法將孩子教到「100分」那樣的完美，只能階段性，點點滴滴地成長。Life goes on…對孩子來說，我只是她學習生涯裡的一個「過程」，但願這人生的一小段能對她有一些助益和回憶，這樣，對我來說，就夠了。
花蓮牛山呼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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